九片棱角的回忆（9）一盘没有下完的棋

洪师爷有三老：人老心不老、老当益壮，外加老不正经。
两个小丫头搀着老家伙在老金叔家的花园里溜达，被他吃了不少豆腐，但听着他讲故事，丫头们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屏息凝气，吉雅已经崇拜的满眼都是小星星。
格格日乐则沉稳许多，只是遇到听不懂的词句就急切的找我翻译。
走到花园深处有一个小亭子，老家伙一眼看到了亭子中间有个棋盘，回头挑衅道“小子，来杀他个三百回合？”
“得了吧你！输了就赖！你前面欠我那二十个脑嘣儿啥时候还？”
“少废话！凑够一百一把清！！！”


两个小丫头看不懂象棋，就去园子里逛着玩了，我陪着老家伙边下棋边聊天
“跳马！小子，十来年没见，长胖了不少啊！功夫都撂下了吧？”
“支士！师爷，现在是法治社会，能不跟人动手都尽量退一步了”
“什么社会也得有自保的能力！法治？治的是守法的人！飞象！我听说昨天晚上和白瘸子家的孩子顶门儿了？”
“嗯，没事，内孩子自己找倒霉！有老金叔在，翻不起浪。拱卒！”
“记住了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，有江湖就有是非。躲不开的，你爹躲了好几年，不还是脱不了身吗？吃卒！”
“今年差不多了，老爹说到年底往下交接，然后去倒霉胡的会所耕地种菜！将！！”
“想的美！交接？交给谁？嗳？？？我怎么少了个马啊？”
“你刚才跟我换炮，被我吃了啊！这都将你的军了！赶紧想辙吧你！”
“胡说八道！你个小兔崽子！偷我棋！！”
“你还讲不讲理了！你拿马飞我的炮，我车看着呢！怎么的？眼瞅你吃我的子儿，我还不能还手了？”
“嗨！！他奶奶的！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步呢？没那么八宗事儿！！就是你偷子儿！！给我拿回来！！”
“你这老赖子！！还下不下了？输不起就别来了！”
“嗬！！！！叫板？十来年没揍你，皮紧了是不是？来来来！！下来比划比划！！！下来！！”


老家伙丢了拐棍儿，轻盈盈一步就飘出凉亭，扎了个马步，挑衅的冲我勾手。
我直冲到他跟前，一把叼住他腕子，顺势一揽，往前跟了一步，另一只手去环他脖子。
师爷就是师爷，九十岁也是师爷！明明已经勒上他脖子了，只觉得手臂里面一松，老家伙就像一条泥鳅一样滑了出去，不知怎么的就绕到我背后，一脚蹬在我膝弯，同时抓着我腰带往旁边一拧。我心说不好！要倒！手往后一捞，正好揪住他的衣服，管它三七二十一的，借力就要往起站！师爷一边扣住我的手，另一边控着我的胳膊肘往外别，就听“哎呦！”一声，我已经坐在了地上。
这还能忍？“老家伙真下手是吧？那可别怪我了！”说罢我起身一个飞扑按住他肩膀，往怀里一兜，松手就抱住他的老腰，屈膝松胯往后一倒，带着他就滚在了地上。。。。。。


老金叔端着一盘子水果，站在不远处观战。吉雅和格格日乐从远处疯了一样的往这跑，跑到老金叔跟前的时候，被他一伸手给拦住了
“别过去！他俩每次下棋都打起来，回回儿不例外！没事儿！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

我喘着粗气，老家伙呲牙咧嘴，吉雅一脸惊诧，格格日乐手捂着额头不可置信，只有老金叔在那一颗一颗的吃葡萄。
“放开我胡子！”师爷吃疼
“你先松手！”咱也不示弱
“你先放！”“你先松！”
“小兔崽子，反了你！！”
“老东西你为老不尊！！”
老金叔吃完了一串葡萄，慢悠悠的说“羊已经烤好了，你俩再比划一会儿？我带吉雅和格格日乐先过去了啊？”
“羊尾巴是我的！”老家伙直接急眼了！我觉得腰眼上一松，顺势放开了他的胡子。
两个小丫头赶紧扶起了师爷，递上拐棍儿，给他打扫身上的土
“他偷我马！！！”师爷跟她俩告状


“你俩打得不好看，我以为会在天上飞啊飞的，像电影上一样。”格格日乐悄悄跟我说
“靠，你早说啊，早说我吊根威亚，给你们演一出”
“太师爷不是武林高手吗？”
“第一，他九十了，第二，再高的高手，和自家人吵架拌嘴，撕巴撕巴也就罢了，不能真下手啊！”
“真想看看真功夫是什么样，不知道机会有没有”格格日乐有些失望
“简单！一会儿我激他一下，你等着瞧好儿”
前面十米开外一路小跑的师爷一下站住了“不用你激，丫头想看什么？我给你展扬展扬！”


这一场酒从中午喝到半夜，上桌是一两的酒杯，一轮之后就换了三两三的，后来在格格日乐的主张下，直接用了小汤碗。。。。。。
看得出来老金叔是真的高兴了，把地窖里存了20年的老酒搬了好几坛子上来，那酒液微黄，挂杯拉丝，一口下去唇齿留香。
黑天的时候，老董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，老宋光着膀子在院里跑圈，吉雅抱着我的胳膊已经傻笑了半天，蹭了我一胳膊口水。
格格日乐喝到现在也只是微微脸红，老金叔赞不绝口！说有好多年都没这么痛快的喝一场酒！
你问洪师爷什么情况？靠！老家伙今年90岁了，和你坐一个桌，你敢不敢劝他喝酒？他老人家中午一上桌，吃完了羊尾巴，自己倒了一杯老酒，一仰脖干了大喊一声好酒！就回屋睡午觉去了。


第二天一早，我迷迷糊糊的醒来，都忘了昨晚是怎么散的场，只记得最后老金叔安排我睡在他家客房，然后四肢并用爬上了床，之前之后都是断片。
隐隐约约听外面有人大呼小叫的，其中还有吉雅特有的大嗓门，我担心这丫头再惹娄子，赶紧洗漱一下就出了门。
院里尘土飞杨，只见院子中央一个白胡子老头挥舞着一把大刀，水泼不进针扎不透，只见刀光不见人。这身手，不是我那个返老还童的师爷还能有谁？
格格日乐跑哪儿去了？她不是对师爷的功夫感兴趣吗？我刚想问吉雅，没想到吉雅一转头看见我，小脸一红，顿时收了笑容“呸！流氓叔叔！”拔腿就跑！
嗨？？这是哪儿跟哪儿啊？大早上起来先挨骂可不是好彩头！我上前一步揪住吉雅的衣服，“什么乱七八糟的！谁是流氓叔叔？”吉雅哇哇大喊“洪大哥救我！！”
只见一道白光从我左边直冲而来，还没反应过来，左肩一酸，手不由得松开了，吉雅绕圈躲在师爷背后只露出个脑袋，手指着我“流氓！！张伦叔叔是流氓！！”
师爷也纳闷，问吉雅“他怎么你了？说！大哥替你教训他！”
吉雅手舞足蹈“昨天他喝多了，睡下以后格格日乐姐姐说不放心要去看看，结果半天才回来，回来的时候衣服是破的，还哭了！”
我靠！还有这事儿？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？
洪师爷挤眉弄眼嬉皮笑脸的看着我，嘴上说的却是狠话“嗬！！！小兔崽子！窝边儿草都敢吃？我今儿个替天行道！灭了你个小淫贼的灯！！！”说罢一脚踢在我屁股上，吉雅拍掌大喊“使劲打！打完了送GA局去！！！”
我一边抵挡着师爷软绵绵的进攻，一边骂道“吉雅你个小贼妮子！你把格格日乐喊出来！当面说明白怎么个事儿！我昨天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，你说的要是真的我道歉，要是诬陷的话，看我不打你屁股！！”
吉雅的嗓音又高了八度“姐姐的衣服被你撕了出不了门！金爷爷亲自给她买衣服去了，你还好意思当面对质？流氓流氓流氓！！！！”
我一愣神，被师爷一个铁山靠给推了出去，只听师爷大喊一声“别跑！”，顿时心领神会，掉头大步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。


在门外等了半晌，一辆车开了过来，也不进门，就停在我面前，老金叔拿着两件衣服走下车，拍拍我肩膀“你小子也太心急了”
我急忙辩解“不是啊，老金叔，我是真喝多了，完全不记得是怎么个事儿”
“理解！理解！你去给格格日乐送衣服吧，还有，我把你们的行李都拿过来了，跟我这多住些日子”
“老金叔，我明天就继续出发了，等我回来再看您吧”
“别！周六有一场断山会，咱们西面的朋友都能到齐，趁这机会给你搭上桥，等你走过去也有个照应。这是洪先生吩咐的”


格格日乐根本不正眼看我，但接过衣服还是轻轻的说了声“谢谢”
我尴尬的手足无措“呃。。。对不起。。。昨天。。喝多了就那个啥。。。”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格格日乐不说话
“我没有太过分吧？你跟我说说都发生什么了？我断片了，什么都不记得”
格格日乐小脸通红，把衣服往我身上一摔“你说渴，我倒水给你喝，拉着我手就不让走，还撕我衣服呜呜呜呜呜呜～～～～”
“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你趴我身上睡着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”
我长松了一口气“哎呀呀呀，还好还好”
一个苹果飞了过来，正砸在我头上“你还说好？流氓叔叔！！再也不理你了！我要和吉雅回胡子叔叔那里！！！”